
2月8日,約了陸駿光(Alan)做專訪,專訪的念頭來自去年的亞洲電影節,《流水落花》被選為閉幕電影,意外+驚喜是片中的男主角陸駿光,入行20年首次擔任電影長片的男一,他的演藝生涯相信比很多電影都吸引。訪問完畢,Alan突然回來再向我分享一段往事,那年他剛加入TVB,在一個節目中表演,舞台前有巨星演唱,當中包括Sammi,Alan則在背後扮樹,那是Alan初次見到Sammi。那年初出茅廬的Alan,怎會想到廿年後會與Sammi在電影中飾演夫妻。二十年的堅持不簡單,當中相信經過很多不為人知的辛酸挫折,但這也是難得能裝備自己的歷練,令他能夠演活任何一個角色。
嗱喳
「 嗱喳」是Alan的花名,他已忘記何時被人這樣稱呼,估計是在中學寄宿的時候。
「那時每個男生都係污污糟糟的,可能與我當時滿面暗瘡有關,突然一日睡醒全部人都叫我嗱喳,像曼德拉效應般,我也接受這花名了。」
到進入TVB訓練班,其中一位同學是他中學同學的波友,嗱喳之名順理成章在同學間傳開,於是個個都叫他嗱喳。
「我阿媽會覺得為何被人改這樣的花名,有些老前輩導演都會覺得這個名不太好,但我又覺得沒所謂,英文名叫Dirty,都有人攞嚟飲啦。」
深水埗

陸駿光小時候住在深水埗,家望出去是耀東街的大排檔
Alan在深水埗長大,電影中九紋龍的「九龍冰室」是他常光顧的地方。冰室真身叫大華冰室,位處大埔道和元州街口,已結業超過廿年。除了《九龍冰室》外,有一部向李小龍致敬的電影《1959某日某》,由歐錦棠自導自演,大華冰室是片中李小龍離港前與摯友告別的地方。
「我每個禮拜都在大華冰室食椰絲菠蘿,新鮮出爐,現在已很難食到,可惜下一代不接手經營。當年逢禮拜六我阿哥會拖住阿爺去大華冰室,上樓上閣樓,食奶醬多,上面鋪很多砂糖,多到好誇張。」
Alan的父親是中醫,家在耀東街附近。小時候的活動範圍主要在耀東街和母校德貞小學一帶,很少會落鴨寮街和上到去白田邨,因為當時聽說白田品流複雜,那裏的人甚至有槍,對他來說是生人勿近的地方。他當時的家對住耀東街,在碌架床上望着對面大排檔,每晚像看戲般精彩。
「晚晚都很多東西看,劈友啦鬧交啦,見過有人被一刀劈進膊頭,站在那裡喊「幫阿公做嘢」,像看古惑仔電影一樣⋯⋯ 為何這個世界會這樣,他們為何要劈人呢?為何要去坐監呢?背後又有什麼原因呢?」
深水埗給少年Alan千串問號,當中衍生對這世界的想像,那裡遇過一些萍水相逢的人,對他日後揣摩角色有很大的幫助。
「我做演員某程度上是因為在父親的舖頭見到不同的人,表面是這樣,實質又不是這樣。曾經有位來自名門望族的闊太,她很寂寞,寂寞到常醉駕來睇病,但她對我很好,每次去完旅行都會買郵票給我,你感覺到她是那種入了名門擁有很多但又好像什麼都沒有的人,為何會這樣有趣?她本應很快樂,但實際上不快樂。我父親有個朋友,他當時是一間著名酒家的老闆之一,他叫我父親入股,我坐在那裡觀察,從他的眼神、言談和身體語言中感覺他不是我父親的朋友,他想欺騙我父親。當時我只有幾歲不能出聲,但經過多年的引證,我當年的直覺是對的。還有個做地盤的叔叔,性格像大傻哥,什麼都沒所謂,什麼都可笑一餐,說話很大聲,但他經常睇病無錢找數,永遠拖住先,但你感覺到他很開心,無憂無慮。有人像那闊太有追求但不快樂,這個叔叔無追求過得一日得一日,但他過得很自由很快樂,究竟人是怎樣的呢?我記得有位叔叔天生失去兩隻手,但他很樂觀。你覺得這是一種缺陷,但他卻找到一些我們沒有的東西,他找到人生的喜樂,不覺得失去雙手有問題。我覺得為何人這樣有趣?小時候有很多這樣的想法,這都是我日後做演員的一種觀察。」
劉青雲的想像
劉青雲是他最喜歡的演員,《大時代》令他感受到這位演員強大的感染力,之後的《新不了情》更對他有很大影響,他重覆看了這部電影數十次,那時他還未入行,片中劉青雲「阿傑」一角彷彿是他的寫照,當中有句對白,大意是「你地唔明係因為你哋蠢嘅啫,世界上好多嘢你哋都唔明㗎⋯⋯」阿傑一直專注做自己喜歡的事,因為不迎合市場而失去很多機會,加上不愛與其他人social,這正好就是Alan的性格,令他不禁問自己將來會否像阿傑一樣。劉青雲這個人及他的角色,冥冥中在Alan日後的演藝之路發揮着影響力。
我想做演員

究竟何時「我想做演員」這五個字在Alan的腦海中初步浮現?這要回到他的小時候,有一次與父親搭巴士經過當年新建的演藝學院,從父親口中得知那裏是黃秋生的母校,當時黃秋生在他的印象中是《他來自江湖》中飾演關海山兒子的角色,是一位很有感染力的演員,黃秋生令到年少的他有成為演員的初步想法,直到去加拿大讀書,他開始覺得自己有成為演員的條件。
「當時我亂take了一個acting課,那時我英文很差,不知如何念對白,其中一次表演做一個讀書不成的學生,回家要向母親交待差劣的成績,不敢拿成績表出來的狀態,這其實與現實的我很接近,於是我將自己的感受做出來,做完後更獲得很多掌聲。我並不是因為掌聲而去做演員的人,但掌聲會令我覺得我感染了他們,我享受這種掌聲,令我開始問自己是否有成為演員的條件。」
父親的遺言

之後對Alan影響最大的事,發生在他父親晚年患病的時期。繼承上一代的專業,他的父親將人生奉獻給中醫這份工作。從父親發現有癌症到離世的半年間,當時年少的Alan要照顧患重病的父親。
「在他離世之前,有一天他叫我幫他洗澡,看見全身赤裸的父親,那刻我接受不到,沒想過自己要幫父親洗澡,那個畫面很震撼。洗澡期間,他對我說:『阿駿,我一生什麼都沒有做過,夢都沒有追過,整天坐在舖中,都不知道做過什麼。』他那刻疑問人生是否就是這樣,他叫我追夢,叫我做自己想做的事。」
那刻他仍未直接想到做演員,因為有太多事要處理,直到他父親離開那天,他在家中扶父親落樓梯之際,父親行到一半突然倒下⋯⋯
「在父親彌留之際,他的一雙眼睛彷彿在不停refresh自己的人生,那一刻我在想,在我走的一刻,當我playback自己的人生,我是否在做一些想做的事?如果用我的一生拍一套戲,我希望是一部怎樣的戲?當時我每天上學沒有方向,我母親叫我想想究竟自己想做什麼,很多事溝在一起,才發覺我其實想做演員,演員這兩個字就這樣出來了。」
摸索如何成為演員
Alan曾報考TVB藝員訓練班,但當他坐巴士抵達電視城時看見幾千人在排隊,他決定原車離開。後來考入演藝學院,白紙一張的他,對比起有一定演出經驗的同學,起初感覺像零一樣。但他有自己一套的個性,當他覺得與同學有距離的時候,他會找到自己一套的學習模式。
「我上堂時像不專心似的,但其實我聽到很多東西,學到很多有用的理論,而那些理論去到現在都是最紮實最基本要明白的東西。」
後來進入TVB,在那裏的9年間,他一直摸索演員是什麼。
「初時一定有發明星夢,想紅,想找多些機會,但我又不想像其他人一樣執show,因為我想理解戲劇是什麼,於是我常找一些副導演傾偈,希望他們能給一些角色我演,我不要執show,不想回來純粹行過就有show,我想做戲,想知道演員是什麼。」
黑哥 星星的孩子

從《黑哥》開始,Alan真正覺得自己是一名演員,這部單元劇令他回想起最初想做演員的想法,可以感染觀眾,可以對社會和其他人有少少影響力。
「那時我正處於放棄演藝事業的邊緣,在網上見到一個post,來自《黑哥》的副導演阿康,我與他在演藝學院時已認識,他在一個搵演員的專頁徵求演員,我覺得那個角色很適合我,於是我在帖子下留言,他於是叫我去casting⋯⋯ 拍完之後,我才知道在劏房和工廈生活的人原來是這樣,當然從新聞也略知一二,但沒有太在意,很慚愧。那刻我才知道,這個角色當中有份責任,我要不多不少很sincere地將現實呈現出來,令更多人注意這件事。那刻我才知道,原來除了紅和錢之外,演員原來可以more than that。」
其後的《星星的孩子:魚蛋》,這單元劇為Alan帶來入行以來首個演員獎項(「紐約電影電視節」演員銅獎),但過程絕不輕鬆,因為沉重的題材為他帶來一定程度的心理負擔。
「我身邊有類似劇中患自閉症的小朋友,我明白到那些家長的難處⋯⋯平常人不理解,因為自閉症的小朋友表面是看不出異樣的,其他人會覺得他們無家教。我經歷過現場,我感受過,但是你不會貿然走去同人講自己小朋友有自閉症,希望他們諒解。我覺得我有責任將劇中父親的經歷實實在在呈現出來。我記得看完劇本後一個禮拜,我打俾導演,同佢講我頂唔順,我幻想到要照顧一個星星的孩子,妻子又剛離世,很痛苦,那份壓抑好像已經進入了角色,很辛苦,那刻感到自己好大鑊,可以的話快點完成,再捱落去會頂唔順。」
演技這回事

著名小說家劉以鬯曾說過寫文章要達到「與眾不同」的境界,演戲也是創作的一種,陸駿光的骨子裡同樣也有這四個字。對於演技,他不因遁,有自己一套的揣摩方式。
「我剛入TVB的時候,都是做回最基本,寫人物小傳,每句對白的潛台詞要分析好,就算是只有一句對白的角色,都起碼有一兩版人物小傳,要令到件事好實在。但數年後,我放棄了這種做法,因為這樣好似有個框架,我不想太設計。對於一個演員來說,設計其實也是一件好事,但關鍵在如何去做到一個設計,其他人看不出你在設計。」
要有設計,但順其自然,由得佢生出來,是演技的最高境界。
「讀書的時候,羅冠蘭教我演員一定要有設計,沒有設計的演員很渣。你第一步就要設計;但第二步是要做一個已設計了的演員但別人看不到你設計,但你自己會知老師會知同行會知;第三步是你設計了但沒有人看到,去到最後連你自己都不知。我懊惱了很多年,究竟怎樣的設計才會令所有人包括自己也不知。老實講,我相信人是設計出來,但如何令設計出來的東西不像設計,那就不去想,就由他自然生出來,相信當中的化學作用,做到無痕跡,有招變無招,無招變有招,即是李小龍所說的『Be Water』。」
對於如何進入狀態,成為角色,他在機緣巧合下撞出一些方法。
「有次在TVB接到一個角色,為了搵錢救母,接了一個job要車死唐詩詠。當時我剛與上一位女朋友分手,情緒跌入谷底,當時的狀態直頭像一個殺人犯,黑眼圈已經去到一個無可再黑的地步。其實,當時我難以抽離現實中陸駿光的黑暗狀態,但這種黑暗狀態又彷彿可以運用在角色上,於是我就用這個狀態去演繹。之後我發現如何進入狀態去成為角色是更加重要。」
在《導火新聞線》中,他為了要成為傅永恆的角色,進入他委屈、被陷害和酗酒的狀態,他在拍攝之前一晚不停重複看《大時代》,從方展博一家被陷害開始看,感受他的冤屈,將自己投入在方展博的心理狀態中,同時又不停喝酒,不眠不休,跟着就去拍那場戲,一take過,效果非常理想。
「原來我要某程度上去進入一個角色,我需要做很多工夫去進入狀態,其實每個角色都有一個狀態,每個角色每個moment都有不同的狀態,你有看過龍珠嗎?就像要變成超級撒亞人,從起初到被激怒,去到最後蓬一聲變成超級撒亞人,當然亦有過程啦。」
Alan強調「We are what we eat」,我們吃什麼喝什麼都會反映在身體入面,當中可套用在演出上。
「我拍《黑哥》時,我假設黑哥是一個麻甩佬食好多nuts,於是我就食好多nuts讓自己的皮膚發生轉變,其實我是一個很容易受影響的演員,我食炸物會生暗瘡,我飲酒會面紅,這樣其實對我演戲有幫助。」
跳看劇本是Alan研究角色的獨特方式,事緣也是無心插柳,因一次看劇本時睡著,醒來後已忘記之前看到的位置,於是隨意翻一頁續看,過程中發現更多可能性。
「我翻的一頁與之前看的一頁相隔一定頁數,我會嘗試補充中間的內容,brainstorm很多想法出來。雖然這些東西未必合導演用,但卻豐富了我的聯想,感覺就像去一個無預先計劃的旅行,亂衝到一個位會發現新大陸的感覺。就如我這樣看劇本,我可以帶角色去一些我未曾想像過的位置,這是我研究角色的小秘密。」
二十年的堅持

Alan入行20年,演藝生涯像過山車,稍有轉機又遇上阻滯。特別在TVB的9年,懷才不遇,看見一個接一個新人得到機會,自己仍然停滯不前。像他這樣對自己有要求的演員來說,這些日子相信很難受。這20年究竟是如何堅持下去呢?
「坦白說,試過很多次想放棄。自己入行20年,起初接到《流水落花》這個機會的時候,我竟然同導演講了一句『我祝你好運啦!』我起初簽名的時候也未知做什麼角色,未知做主角,未知有Sammi。當我知道後,我祝導演好運,因為我不敢相信,也沒有勇氣相信,因為試過太多失落。即是那種期望落差,由有去到無,我想未必一般人可以感受得到。」
那由有去到無的衝擊,莫過於加入HKTV時,有機會做男主角的時候,卻迎來電視台的發牌風波,送到身邊的機會又硬生生被奪走,極度的失落可想而知。
「在HKTV時,有一天副導演突然打俾我叫我即刻返公司,他說10日後要開套新劇,男主角是我。我需要10日之內看完劇本,要操練好六嚿腹肌,而我真的在10日內練到六嚿腹肌。但到開工前一晚都未收到通告,到8點我打電話去問劇組,才得知劇集未能開拍。那刻我還安慰他們,我話無事OK,其實怎會無事呢,就像《喜劇之王》的尹天仇那樣,揸住個劇本被人拎返轉頭。」
「我想起早前谷德昭在《爆谷一周》向我說的一番話,他說『這20年裡,其實你都係懷疑自己運氣而已,你沒有懷疑自己的實力,係咪?』那刻我未識process,我答係,但那刻我心有點虛。我之後回家再細想這個問題,唔係,際遇是會令我懷疑自己的實力,因為我懷疑是否因我的實力才會有這樣的際遇⋯⋯為何我不放棄?當然我有想過放棄,但當我最後想放棄的一刻,我會同自己講,既然都放棄,你已無嘢輸了,為何不做一些平時不敢做的事呢?」
那些以前Alan不敢做/不會做的事,在他想放棄的一刻做了,例如在Facebook發訊息給監製或經理人介紹自己,參與casting,機會有時是需要爭取的。
「我發了10個訊息給監製或經理人,其中一個回應來自《黑哥》。我以前不會去casting,就在我想放棄前決定去《黑哥》的casting,就這樣得到演出機會。還有ViuTV的《Plan B》,也因為我出去見導演而得來的。」
機會除了要爭取外,也要灌溉,種籽會在你不為意的時候發芽,最後成為果實。
「在演藝圈多年,那些合作過的副導演和導演都是我的伯樂。例如《流水落花》,編劇阿翡(羅金翡)是我在HKTV時認識的同事,沒想到多年後她寫了一個劇本,與她丈夫(賈勝楓導演)會找我去做。我認識阿翡是因為HKTV的《大眾情性》,我們要幫手cast一些演員,其中一位是顧定軒,他在劇中做我的兒子,我與阿翡就是幫手cast演員的時候認識,原來那時其實已經種下種籽,而為何我會有這個幫手casting的機會,那是因為劇集的導演都是TVB時認識的人。所以,原來你一路種下種籽,你平時的表現和心機是有人看見的。所以一路都本住一個好和Sincere的心去做,希望會被人看見,在一些項目中得到參與的機會。其實《G殺》也一樣,此片的編劇阿渠(蔣仲宇)看很多HKTV的劇集,是他提議導演用我的。」
流水落花

《流水落花》劇照
上文提過,Alan與《流水落花》的編劇阿翡是HKTV的同事,至於導演賈勝楓,二人於早年的鮮浪潮短片《雞蛋仔》結緣,拍畢這短片兩周後收到他們的電話,需要Alan在首部劇情片的參賽文件中簽署,這電影就是《流水落花》。那時Alan未敢接受做男一的事,因為上一次在HKTV主角落空的經驗,那一刻無可避免仍是尹天仇上身,因為他怕期望又再有落差。
「報完之後,其實我已放埋一邊。正常來說,首部劇情片是一年之後公佈,但因為疫情延至年半才公佈。當時有一天突然心血來潮,感覺好像有事會發生,我打電話給導演,問他是否中了,他問我點解會知道,我答他感覺到,那天他剛收到非官方的email,整件事很神奇。」
影片細膩描寫寄養家庭那種微妙的離別感情,片中有不少感人的場口,淡淡然的刺心,但瀰漫的是溫暖的氣氛。除了講寄養兒童,夫婦二人的關係變化也動人,經歷過傷痛、療傷、背叛、諒解,昇華到一種心領神會的深厚愛情,是不造作的浪漫,像片中那杯情懷滿滿的雪糕溝汽水,是有衝擊和厚度的味度。
初次做電影男主角,對手是天后Sammi,這件事對Alan來說太奇妙。但這次Sammi和Alan這對組合,比想像中合拍,新鮮沒違和感,電影中的天美姨姨與彬叔叔,是未曾見過的Sammi,是遊刃有餘的陸駿光,二人都有很大的空間發揮。
「身為一個演員,一個電視台的演員,出來飄泊拍電影已經是一件很難的事,現在可以成為電影男主角,更加難上加難,而對手是Sammi,Sammi過往合作過的對手都是影帝,我突然間做她的對手做她的丈夫!但奇怪又不算很大壓力,Sammi幫我很多,在圍讀的時候,她同我傾好多偈,讓我覺得距離不會太遠。我在HKTV初次有機會做男主角的時候,壓力大到之前一晚失眠並爆瘡,是不知從哪裡來的無形壓力,但今次反而沒有,很輕鬆,唯一壓力是要做好角色。我要忘記她是Sammi,她現在是天美姨姨,我老婆,我要盡快入到這個狀態,第一次入到狀態是在文念中的辦公室試造型的時候,她突然間叫我拖住她的手,接觸的一刻我全身僵硬,好緊張,但我同自己講,何彬第一次拖天美手就是這種感覺,一種追到女神的感覺,我套用了這感覺在戲中。」
電影中的彬叔叔具感染力,沒有刻意的動靜,也沒有演的痕跡,落花逐流水,感覺是自然而然的情真。在演繹上,Alan強調直覺,還有sense。

《流水落花》劇照
「做演員要好相信自己的直覺,但人好多時候都不相信自己的直覺,因為現實告訴我們直覺沒有用。但演員要信直覺,因為人類有直覺的基因。我這些年尤其多了與小朋友合作,與他們做戲,不能計劃得太多,放開所有sense,因為演員的sense很重要,不要設計太多,你當刻放心入去裏面,好多東西會自己生出來。」
「我前晚發夢,我遇到兩個自己,一個自己英文講得好差,另一個自己英文好流利,那麼夢中的兩個自己哪個才是我?其實兩個都是我⋯⋯人心裡邊有好多道門閘住自己的sense,我如何打開它,有些離自己很遠,有些其實已經在眼前,放鬆就可以。我試過在飲醉酒時可以講一口流利的英語,點解?因為我放鬆了自己,打開自己的門。」
最後,我向Alan表示很喜歡《歎息橋》中阿南一角,阿南的堅持,最後也修成正果,彷彿與現實的Alan有微妙的連結。《歎息橋》中的阿南最終與Sammy走在一起,而飾演少女Sammy的是談善言,有點穿鑿附會,但也是微妙的巧合。當晚訪問完畢,第二天(2月9日)是香港電影金像獎候選名單的公佈日期,所以順道為Alan打氣。縱使最後未能入圍,但連梁朝偉也落選,也非戰之罪。一個堅持努力灌溉的演員,一定會種出豐碩的果實。
劇照:流水落花
Photo: Sam 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