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凌文龍 機會是留給有信念和準備的人/文:王冠豪Gary(電影朝聖)

10月21日晴。

沿著鴻圖道來到熟悉的電影現場,那梯那𨋢那景像處身電影之中,但這次要從電影的想像中回到現實,來這裡的目的是要訪問一位近年表現出色的演員,是剛在南韓的釜山國際電影節的亞洲內容大獎中贏得最佳新星大獎的凌文龍。

於香港演藝學院戲劇學院修讀的凌文龍,2008年畢業後加入香港話劇團,2018年的《黃金花》是他首部演出的電影,他憑該片獲得第37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新演員獎。去年的電視劇集《IT狗》更備受關注和好評,現在是一位劇場、電影、電視三棲的演員。

決心當演員的契機

凌文龍回憶最初接觸戲劇是小學6年級的夏令營,當時他被分組演話劇,飾演一名導遊。具體情況的記憶已很模糊,只記得角色有手震、不停索鼻、打乞嗤、踎地等動作,當時他演出投入,看在眼裡的老師頒了最佳演員獎給他,這次經歷令他覺得演戲相當有趣,因為從中可以得到認同。直到中四那年因緣際會加入學校的Drama Club,他們為學校贏很多獎項,這是他要決心當一位演員的契機。

「那次是我第一次感覺到同一班團隊合作一齊去做好一件事那種brotherhood的感覺,我很享受這種感覺。再者,表演完畢聽到台下觀眾給予的掌聲,當時一定會有些虛榮感,同時我知道香港有間演藝學院,所以決心要當一位演員。」

但是,與很多熱愛藝術的年輕人一樣,要面對選擇的關口,凌文龍也一樣。

「起初家人都不想我讀演藝,他們當然想你做一些較穩定的工作。我也很驚訝自己考得上中六,當時我拿着手上的成績單,考慮報演藝還是升讀中六,就在猶豫之間,母親對我說:『你選自己想選的路,總之你不要後悔,媽媽永遠都支持你』。就是這番話,我就有了決定。」

演出的樽頸

初入行時總有憧憬,縱使有興趣,但總會遇到一些事與願違的情況,這種感覺可能令你想放棄,懷疑自己,甚至迷失,特別在香港,做全職演員不容易,凌文龍也曾經歷這過程。

「在演藝讀書的時候,有段時間由成績很好變到很差,那時是突然之間不知如何是好,更甚者是有點對觀眾產生恐懼,突然之間很收埋自己,情緒很低落,甚至質疑自己是否適合當演員,感覺像處於一個樽頸位。那時要讀5年,以上情況出現在第3年,但去到第4和第5年,雖然一樣會被老師罵,但心情像放鬆了很多,因為心態改變了,同自己說做就做吧,不要顧慮太多,想向人分享什麼就分享吧,無需理會別人的看法。」

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黃金花》是凌文龍首部演出的電影,他飾演一位自閉症青年,之後他演過很多不同的角色,例如《犯罪現場》的悍匪,《失蹤》的精神病患者,《拆彈專家2》的狙擊手,還有劇集《歎息橋》、《IT狗》等都是完全不同類型的角色。要作演前預備,有何方法去揣摩和想像角色?

「首先我要好多謝導演給我機會做不同的角色,因為有時你做了一個好角色,之後可能會被定型做同一類角色,所以這方面我需要感恩。準備方面,都離不開演員的功課,最表面一層,若角色牽涉某些職業,例如IT,或者如《失縱》做寫字樓的,最起碼要對相關工種有一定認識,繼而我自己會再問從事這職業的人在生活上對mentality會有何影響。例如我做演員這個職業,先決是要演好個角色,但我如何才能做好這份工呢?那就要透過平時對人的觀察,或者要看多一些不同類型的藝術作品,如電影、畫、舞蹈、音樂⋯⋯ 有了認識,然後才能發揮到想像力,因為我想要成為一位好演員,所以這就成了我的生活,我要不斷觀察,藉此建立愈來愈多同理心,這就是我的職業影響了我的mentality。例如《IT狗》,當時發現IT從業員有一個很核心的工作是keep update,所以他們平時的生活是不斷留意身邊的事物,要令自己行得快過別人,又或者發現到一些細微的point,例如發現有bug,就要立刻將它解決,這工作的mentality會影響他們的性格,所以我通常會做很多這方面的功課去了解。」

演技可說很技術性,出色的表演是要靠多方面的知識去豐富。電影/戲劇的世界不只有電影/戲劇,精彩之處是可延伸去不同的知識領域,作為演員在這方面會如何要求自己?

「我會留意其他不同藝術形式的作品,近來我特別喜歡看不同的畫作,在畫入面會看見不同人如何看這個世界,例如我看見一幅講愛情的畫作,畫中的女人眼耳口鼻東歪西倒,我會去想像作者是如何看一個人,為何會用這種顏色?這種顏色光澤亮麗,但後面部分就沉了下去,這是在講什麼東西呢?這全是很好的養份讓我了解作者如何看這個世界,並且令我有反思,讓我增加了養份可用在角色創作中。」

關於大埔

生活體驗是演出的原材料,在大埔成長的凌文龍,這一區有沒有屬於自己私人的演出想像?

「以《黃金花》為例,我與片中角色一樣都在公屋長大,所以片中的場景都是我熟悉的地方。《黃金花》講基層家庭的生活狀況,我會相對理解,因為我真的在該區長大,要找那份感覺相對上不算難。舉一個例子,我現在自己搬開住,每當我回大埔家食飯時,落車後經過商場再進入屋邨的時候,即是由室內行到室外那個位置,通常都是六七點左右,會聞到好大陣飯味,是煮餸的味道,我很享受那一刻,而我覺得這是屋邨獨有,這種感覺很溫馨。相對港島油尖旺等地,大埔空氣相對清新,我很享受那份清新,再加上聞到的那陣飯味,那是不同屋企人在同一空間與時間一齊開飯的感覺,是一種想像的溫馨和幸福。」

猛鬼3寶

《猛鬼3寶》是凌文龍最新的演出作品,也是他首次演出靈異電影。他是3寶頭關「猛鬼監獄」的男主角(另外兩寶是「猛鬼工廈」和「猛鬼商場」),飾演一位表裡不一的紅星,戲內是正義的化身,戲外是酗酒無品的人。電影由黃鐦執導,並與《金都》導演黃綺林共同編劇。二人早年曾辦了一個無厘頭但有聲有色的坎坷影展,這對高創作力的組合令人期待,在片場中有沒有一些大膽的創作方式?

「我之前未曾與阿鐦與Norris(黃綺林)合作過,我看過Norris的《金都》,他寫的劇本很有point,很清楚去講想說的東西。今次的合作與Norris的溝通較少,因她當時不在香港,所以現場主要與阿鐦研究角色,很多謝他非常信任我,也給我空間大膽創作。例如片中有些笑料,為了要達到某種效果,我們會花時間去研究如何令這件事合理之餘又意料之外,這樣才能讓觀眾發笑。」

劇組有很多年輕演員,他們都很有個性,甚至可以獨當一面,如岑珈其、鍾雪瑩和肥腸。

「我與珈其很熟,因為之前合作過很長時間,兩個一齊就會自然jam,會喪玩,但玩的意思是在劇情以內令電影增添有趣的元素。與肥腸和鍾雪是初次合作,肥腸很多鬼主意,他很認真去找角色在戲中發揮的作用,他是一位很專業的演員。鍾雪是新演員,態度非常好,導演要求她做的工作都相當有挑戰性,但她會用自己的方法去達成導演要求的效果,我覺得這位演員很有才華。」

電影中的監獄片場也有意思,原身是一家位於北區的村校,在晚上拍攝會有特別體驗嗎?

「如果是純粹鬼片我會驚的,但這部其實是一部喜劇,知道只是借靈異題材去做一個喜劇,我覺得幾好。去到片場,夜媽媽,周圍都是荒山野嶺,片場是一間荒廢了的學校,是有一點寒意和不自在,所以我經常都會與其他人在一起,去廁所都要拉埋珈其一齊。」

補充這個場景,現實中幾坎坷。這村校2005年曾翻新,但1年後被殺校,理由是收生不足,不足到只欠1位學生。空置期間,間中會成為電影片場,這間學校與其他最大的分別是相對上整潔,因為間中都會有村民打理,但在發展的不可抗力下已在倒數中。

最後

「猛鬼監獄」一段,其實側寫在香港拍電影的困難,經常缺乏支援,要單打獨鬥,有時更要偷偷摸摸,再加上近年行業很多的不確定⋯⋯ 縱使如此,仍有不少人仍繼續奮鬥,像片中,就算死都要拍埋落去。

「老土地講,其實只可以做好自己,如果你很想創造一些東西,但在過程中未被人接受,那就先放下吧,然後當你經歷了累積,可能你又會有新的想法。你不會知道那東西何時會突然間觸動人,這是緣份來的。有人說每一套戲、每一個演員,每一個導演都有自己的命,但對我來說,無論是別人給我機會的作品,還是我自己創造的作品,我純粹依從自己的直覺行,即是我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不想做什麼,然後我又會去攪清楚我不想做的原因,是純粹個人口味,還是純粹是自己恐懼,其實如果做下去可能會有另一樣更好的東西出來。順勢走的同時,我也堅持相信自己的直覺去行。」

「儘管香港現在有不少限制,如資金等,但我仍看見很多新作品,「新」的意思是一種新的角度,去看電影又好,去閱讀現在的世界也好,仍有很多新視野新角度的作品出現,所以其實是仍然做到的。一些新演員新導演新編劇,他們仍然有團火去分享各自的世界觀,有心就會慢慢發生。現在不少新作品,感覺到作者們有很多東西想講,當然未必每一部在技巧和內容上都表達到,但那團火是很值得珍惜的。」

文字:王冠豪Gary(電影朝聖)
劇照:天下一電影
Hair: yan kwok@Lab two salon
Wardrobe: Brooks Broth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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